於是小歐一家人絕望地離開學校沒多久，就接到了律師打過去的電話，說是林漠漠已經撤銷了訴訟，要跟他們私了，小歐一家人感激不盡，只要不讓女兒坐牢，賠多少錢都願意的。第二天，他們就澄清了這件事，並且當著全校的面道了歉。

中午，林漠漠和陸執一起吃飯，在校園廣播裏聽見了小歐的道歉，陸執就好奇地問了一句：“你最後提出了什麽要求？”

林漠漠冷哼一聲：“我可不是那麽好惹的，雖然撤銷了訴訟，但是也沒有讓他們有好日子過，我提出了五萬塊的精神損失費賠償，小歐也被我嚇的休學了，估計她明年要回來繼續讀大二了。”

“五萬塊？”陸執忍不住笑了笑：“當初我和律師說好的，如果真的進法庭的話，保底是兩年的牢獄和八十萬的賠償。”

“八十萬？”林漠漠驚了一下，想想又搖了搖頭：“我昨天看她的父母那樣子也不像特別有錢的，估計也就是普通的雙職工家庭，出口氣就可以了，沒必要趕盡殺絕......”

陸執看著林漠漠緊蹙的眉頭，還有一臉擔心的表情，跟昨天那個冷靜地反擊別人的兇女孩兒可是一點兒都不像了。她也太容易心軟了吧。

他搖了搖頭：“都說了，你的事聽你的，你想怎麽解決就怎麽解決。”

“嗯嗯......”林漠漠微笑著點了點頭，想到昨天陸執說他是學生會會長的事情，就好奇問道：“對了，師兄，你現在還是學生會會長啊？”

“當然不是，一直以來學生會會長都是做到大三就退了，我怎麽也不可能做到大四的啊。”

“那你昨天還說......”

“騙他們的。”陸執勾了勾嘴角：“不過也不算完全的欺騙，大四之後我一直沒空給新的一屆學生會幹部開會換屆會，雖然職務都已經脫手了，名義上還沒有正式卸任。”

林漠漠驚訝：“我的天吶，你怎麽敢欺騙老師！”

陸執無所謂地說：“你們學院的老師不會對我過多追究的。”

林漠漠想想也是，他們這種邊緣輔助性小專業，怎麽敢追究大臨床學院的學生，尤其還是一個全校聞名的學霸呢。

不過小歐事件卻並沒有就這麽結束。後面大概持續了一個星期的時候，這件事一直引起社會的反思，法律界一直在討論這個事情，都在說，如果林漠漠背後沒有強大的ALU，那麽是不是她就要白白被誣蔑，被毀掉一生了？在這個網絡時代，輿論究竟有多麽暴力？

最後主流的聲音得到了統一：遇到破壞名譽的事情，一定要拿起法律武器保護自己。也正為這件事討論的兇，網絡上又加大了謠言監控力度，頓時一些流言謠言少了許多。林漠漠也因此火了一把，粉絲漲了十幾萬，用王明宇的話來說，就是終於擁有一些商業價值了。

這事情一周後才漸漸平息。這一天，陸執醫院的值班被安排在了晚上，下午沒事，林漠漠下午是體育課，可以拿研究項目的理由翹課，兩人就一塊兒去公司訓練。

日覆一日的重覆操作，早已經讓林漠漠從一個普通玩家適應了職業選手的訓練強度，她現在甚至覺得閑暇之餘看看課本，都是一種休息。盡管王明宇每次給他們開會的時候，都會說，他們現在的訓練強度，還不及職業戰隊的五分之一，要不是他們各個天分都不錯，可能真的就只是一坨屎而已。

盡管王明宇講話不好聽，但是他們每個人心裏都明白。這個戰隊當中，沒有一個人是全身心投入的，再想想其他的職業戰隊，他們這真的只能叫做“兼職戰隊”了。

下午兩個人到的時候，只有王明宇一個人在，正在進行的那一局比賽似乎情況不太好，王明宇緊緊皺著眉頭，看起來很緊張。

不一會兒似乎結束了，王明宇拍了一下鍵盤，嘆了口氣：“哎，陸執啊，我讓你找的上單究竟有沒有人選了啊？我現在沒有時間訓練，水平真的越來越次了。”

“招新人哪有那麽容易，不過說到這個，我正好有些事情要跟你詳說。”

陸執提了“詳說”，估計就不是三言兩語能解決的事情的，於是王明宇就和他去了自己的辦公室，兩個人關上門，相對而坐，陸執沒有多廢話，開口問他：“夏莉怎麽回事？”

“她來之前我就跟你說了啊，我爸爸安排進來的。這個偶像天團成立三年給我爸的影視公司賺了80個億，夏莉是最主要的一個花旦，有很多新戲和專輯。”

陸執輕嘆了一聲，靠坐在轉椅上，對他說：“我感覺我們的戰隊越來越偏離最初的目標了，當初你找我說要成立這個戰隊的時候，說好了是奔著亞運會的冠軍去的，而如今卻原來越商業化。”

王明宇表情有些嚴肅，問陸執：“你反感商業化？”

“不會。”陸執搖了搖頭，“我甚至知道，我們的戰隊如果要存活，必須商業化。”

“那你在不爽什麽？”王明宇似乎覺得好笑，往桌子上靠了一點，盯著陸執問了一句，沒等陸執回答，又說：“你回頭問茜茜要一下前幾天網絡上關於ALU關註熱度的數據，你可以自己看看夏莉加入了我們以後，我們的曝光率是不是比以前更高的。夏莉的粉絲效應是不可估量的，我現在明白了我爸爸的想法，他讓夏莉進來，對我們和夏莉那個女子偶像組合是雙方面的好處。”

陸執沈默不語。

王明宇又笑了，他曾經覺得陸執比較成熟，年紀輕輕已經跟他這個在商場上混過多年的人擁有著差不多的眼界，而現在，他開始覺得，陸執沒有年齡的積澱，沒有實際商場上的歷練，真的不過就是個沒畢業的學生而已，談什麽眼界。

“或者說，你是單純覺得夏莉讓漠漠給她當代練，是欺負漠漠了，所以你要為漠漠出頭，讓我把夏莉趕走？”王明宇不削地“切”了一聲：“陸執啊，你別是被戀愛沖昏了頭腦吧。”

陸執手中握著王明宇辦公桌上的一個“大白”擺件，這個東西不知道是他哪一任女朋友送的，他靜靜地聽著王明宇的話，沈默良久，終於開口：“原來你是這樣想的？”

“我怎麽想，取決於你怎麽做。”王明宇嘆了口氣：“別鬧了，找個新上單吧。”

陸執直接忽略了他的要求，而是問道：“明宇，你當初為什麽要建這個戰隊？”

“為了亞運會啊，順便賺點錢。”

陸執又接著問：“那你為什麽不去投資籃球隊呢？”

“......還因為我喜歡這個游戲啊，我從小就喜歡這個游戲，盡管因此而被爸爸打過不少次。”王明宇頓了一下，回想起了曾經的事情：“我十二歲的時候，你才七八歲吧，那個時候我們在一起玩，就一起開黑打游戲，你還記得嗎？”

“我記得，我電腦裏的第一款游戲，就是這個，那還是你幫我下載的，你跟我說打野位最容易carry全場，我才從那個時候開始就一直在打野位。那時候我們瞞著父母偷偷玩，被抓到總要被一頓打罵。”陸執笑了笑：“小的時候，做什麽事能讓時間過得飛快，並且讓你覺得快樂，那就是你在塵世之中的畢生追求。”

“哈哈，你要給我灌雞湯了？”王明宇大笑著問道。

陸執看了他一眼：“你還記得星際爭霸的李曉峰嗎？他曾經是我們的偶像，你曾經問過我為什麽喜歡李曉峰，我也告訴過你，是因為他簡單，專註。”

王明宇嘆了口氣：“提他做什麽，時代不同了，星際和李曉峰都是中國電競的開創者，先驅者，但是不可否認他們過時了。我們的社會一直在變，沒有一個簡單專註，不賺錢的戰隊能在如今百花齊放的環境下活下去。每個戰隊都不弱，比我們強的太多了。”

陸執搖了搖頭，他覺得王明宇似乎與他的想法越來越遠，越來越背離，王明宇已經不懂他要表達的意思了。

“明宇，你剛才問我在不爽什麽，實際上我在不爽你。”陸執冷靜地看著他，“比我們強大的戰隊很多，所以我們更需要花精力強大自身，而我卻覺得你開始浮躁了，你已經不會為了一場勝負而影響心情了。”

王明宇覺得委屈，“不是啊，輸了我還是會難過的。”

“不是的，”陸執搖了搖頭：“以前的勝負影響的是你的心情，你那個時候還會覺得電子競技的世界是殘酷的，你會覺得怎麽努力也無法翻盤的時候是無奈和煎熬，失敗了你會為自己沒有發揮好而難過。而現在的勝負，你更關註的是會給戰隊帶來什麽正負面的影響，會不會影響投資人對戰隊的看法，會不會影響戰隊以後上市......王明宇，你關註的已經不是這個游戲本身了，你已經忘記你創業的初心了。”

聽了這麽一席話，王明宇不怒反笑：“哈哈，陸執，你已經掌握了創業者騙投資的最重要一項技能，那就是談初心，談情懷，你是不是還要來兩句中國夢，在我們如今的起點上，舉什麽旗子，走什麽道路，面臨什麽問題，克服什麽困難，哈哈你真是個人才，下次再找投資人談，我絕對要帶上你。”

陸執嘆了口氣，“不是每一個談初心的都是假的。”

“所以我不談了，我要談就是假的，”王明宇伸了個懶腰：“我現在就想著賺錢，趕緊幫助我那個游戲公司上市，擴大規模，帶動產業發展，讓我成為這個電競產業的霸主。”

陸執突然放開手中的那個大白，站了起來：“隨便你吧，我沒什麽好說的了。”

走到門口，陸執又回頭說了一句：“代替你的上單我會盡快找到的。”

然後“砰”的一聲關上了門，王明宇嘆了口氣，拿起桌子上的大白，無奈地說：“我也想簡單專註的打游戲啊，我也相當世界第一上單啊，我專註了，你去賺錢嗎？白癡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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